丁院士從官方發布的角度,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新內容。
首先介紹有關碳達峰、碳中和的基本知識。
碳中和是指人為排放量(化石燃料利用和土地利用)被人為作用(木材蓄積量、土壤有機碳、工程封存等)和自然過程(海洋吸收、侵蝕-沉積過程的碳埋藏、堿性土壤的固碳等)所吸收,即凈零排放。
2019年,全球碳排放量為401億噸二氧化碳,其中86%源自化石燃料利用,14%由土地利用變化產生。這些排放量最終被陸地碳匯吸收31%,被海洋碳匯吸收23%,剩余的46%滯留于大氣中。碳中和就是要想辦法把原本將會滯留在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減下來或吸收掉。
迄今為止,歐盟部分成員國率先承諾到2050年實現碳中和,我國也于2020年9月承諾“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
這是雄心勃勃但又極其艱難的戰略目標。從主要發達國家的碳排放與經濟增長的歷史關系看,一個國家的發展程度同人均累計碳排放密切相關,就我國而言,人均累計碳排放遠遠低于主要發達國家,也小于全球平均。我們追求2060年達到碳中和,其難度遠大于發達國家。
針對碳中和問題中的科技需求,中國科學院學部設立重大咨詢項目“中國碳中和框架路線圖研究”,目標是設計初步路線圖,可供研討、修訂、完善,同時在如何落實“路線圖”上,提出操作層面的建議。
項目按照排放端、固碳端、政策端3方面進行組織,圍繞未來能源消費總量預測、非碳能源占比階段性提高途徑、不可替代化石能源預測、非碳能源技術研發迭代需求、陸地生態系統固碳現狀測算、陸地生態系統未來固碳潛力分析、碳捕集利用封存技術評估、青藏高原率先達標示范區建議、政策技術分析研究設立了9個專題進行研究。
丁仲禮院士在報告中指出,碳中和看似很復雜,但概括起來就是一個“三端發力”的體系:
第一端是能源供應端
盡可能用非碳能源替代化石能源發電、制氫,構建“新型電力系統或能源供應系統”;
第二端是能源消費端
力爭在居民生活、交通、工業、農業、建筑等絕大多數領域中,實現電力、氫能、地熱、太陽能等非碳能源對化石能源消費的替代;
第三端是人為固碳端
通過生態建設、土壤固碳、碳捕集封存等組合工程去除不得不排放的二氧化碳。
簡言之,就是選擇合適的技術手段實現“減碳、固碳”,逐步達到碳中和。
基于碳中和國家戰略目標和中科院碳專項的已有成果,丁仲禮院士還提出了五方面的初步看法:
1、“碳中和”過程既是挑戰又是機遇,將會是經濟社會的大轉型、一場涉及廣泛領域的大變革。
“技術為王”將在此進程中得到充分體現,即誰在技術上走在前面,誰將在未來國際競爭中取得優勢。國家需要積極研究與謀劃、謀定而動、系統布局、組織力量、特殊支持,力爭以技術上的先進性獲得產業上的主導權,使之成為民族復興的重要推動力。
2、這輪“大轉型”需要在能源結構、能源消費、人為固碳“三端發力”,所需資金將會是天文數字,決不可能依靠政府財政補貼得以滿足,必須堅持市場導向,鼓勵競爭,穩步推進。
政府的財政資金應主要投入在技術研發、產業示范上,力爭使我國技術和產業的迭代進步快于他國。在此過程中,特別要防止能源價格明顯上漲,影響居民生活和產品出口。
3、本學部咨詢項目只能先給出一個框架性建議,以供科技界討論、修正、完善。
期望匯聚眾智后,學部的建議對我國如何推動此大轉型,如何在未來國家創新體系中形成布局完善、責任明確的研發體系等重大問題,有實質性的指導意義。項目組認為,我國學術界應該秉持開放的態度,廣泛參與,發揮出想象力和創造力;國家有關部門在確定路線圖的問題上可考慮先經歷一段“百家爭鳴”時期,不要急于“收口”。
4、“大轉型”中,行業的協調共進極其重要。
“減碳、固碳”“電力替代”“氫能替代”均需要增加企業的額外成本,如果某一行業不同企業間不能協調共進,勢必會使“不作為企業”節約了成本,從而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由此,分行業設計“碳中和”路線圖及有效的激勵/約束制度需盡早提上日程。
5、評價國家、區域、行業、企業甚至家庭的碳中和程度,需從收、支兩端計量。
從能源消費角度論,“支”(即排放)相對容易計量;“收”(即固碳)由于類型多樣,過程復雜,很難精確計量,尤其是“人為努力”下的固碳增量不易確定。由此,國家應盡早建立系統的監測、計算、報告、檢核的標準體系,以期針對我國的碳收支狀況,保證話語權在我。
丁仲禮院士建議對未來排放權的分配、碳排放的報告核查等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在科技支撐方面,還有很多基礎性的科學問題比如二氧化碳對增溫的敏感性等需要深入研究。在碳中和問題上,科技界依然任重而道遠。CWEA
丁仲禮院士,地質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民盟中央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